美联储利率降至零 大规模刺激政策能否真的有效？

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周三公布了3月15日货币政策会议纪要。该会议纪要显示，与会者当时一致认为，美国经济在近几周时间里急剧恶化，且前景相当不确定。因此，该委员会在此次会议上决定将基准利率下调到了接近于零的水平，并认为将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维持在0%至0.25%是适当的，直到政策制定者确信经济经受住了近期的事件，并有望实现委员会的最大就业和价格稳定目标。

以下是美联储该份纪要的部分章节翻译：

工作人员对经济前景的展望

综合各方因素，包括新冠病毒在国内外的迅速传播、工作人员对国外经济前景的大幅下调，以及金融市场动向，工作人员在3月会议上对美国经济前景的看法较1月做了大幅下调。今年上半年，预计实际GDP将下降，净失业率将上升。考虑到下行风险，以及对经济将走弱到何种程度、复苏需要多长时间的高度不确定性，工作人员提供了两个看似合理的经济预测，涵盖了一系列可能性。重要的是，经济的未来表现将取决于新冠疫情的演变和采取的防疫措施。在一种情况下，经济将在今年下半年开始反弹。但在更不利的情况下，美国经济今年将进入衰退，复苏速度要慢得多，直到明年才会开始实质性复苏。在这两种情况下，预计通货膨胀将会减弱，这反映了资源利用的恶化，以及消费者能源价格预期的大幅下降。

与会者对当前形势和经济的看法

与会者指出，新冠病毒的爆发正在危害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社区，经济活动和全球金融状况也受到严重影响。与会者对那些健康受到损害的人表示深切关注，并评论称，为应对这一流行病而采取的封锁隔离等措施，虽是控制疫情所需，但在短期内仍将对美国经济活动造成损害。

与会者指出，现有的经济数据显示，美国经济在强劲的基础上进入了这一具有挑战性的时期。数据显示，劳动力市场在2月份保持强劲，经济活动以中等速度增长。近几个月来，平均而言，就业增长是稳定的，而且失业率仍然很低。尽管家庭支出以温和的速度增长，但企业固定投资和出口仍然疲软;此外，最近几周，由于油价大幅下跌，能源部门面临压力。从近12个月来看，食品和能源以外的其他商品的整体通胀率一直低于2%。基于调查的长期通胀预期指标变化不大。然而，以市场为基础的通胀补偿措施有所下降。

所有与会者都认为，美国近期经济前景在最近几周急剧恶化，变得极不确定。为了应对迅速变化的形势，许多参与者一再下调了近期的展望。

与会者认为，美国经济活动在未来一个季度可能下降，并认为经济前景的下行风险已经明显增加。与会者指出，美国经济恢复增长的时机取决于出台的遏制措施以及这些措施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取决于包括财政政策在内的其他政策的应对措施。

关于家庭行为，与会者指出，尽管消费支出在今年前两个月一直是经济活动增长的关键驱动力，但这一流行病开始损害消费者信心，并对家庭资产负债表产生不利影响。与会者报告说，他们所在地区正在实施或有可能采取广泛的社会隔离措施。这些措施包括暂时关闭一些实体场所，如商店和餐馆。网上购物可以替代其中一些活动，但不太可能完全取代。住房市场可能会受到社会动荡、金融不确定性(包括家庭和企业在支付抵押贷款或租金方面将面临的困难)以及住房抵押贷款市场波动的影响。与会者强调了主要的负面风险，即病毒的传播可能在目前受影响较小的地区加剧，从而使更多的美国工人失业，并进一步抑制消费者的购买行为。与会者表示，低收入家庭用于应付经济活动中断期间开支的储蓄缓冲较少。这种情况使这些家庭更容易受到经济衰退的影响，而且往往会放大与疫情相关的总需求减少的问题。

与会者转述了受新冠疫情影响已经很严重的商业部门的报告。其中包括由于许多活动取消而受到影响的部门、公司和家庭减少旅行的决定、政府规定减少从国外入境的人数以及减少需要面对面交流的经济活动。直接受影响的包括那些与航空旅行、邮轮、酒店、旅游服务、体育、娱乐、酒店和餐厅有关的公司。据报道，过去一周，除紧急采购外，零售商店的采购大幅减少。此外，由于油价大幅下跌，能源行业也面临压力。许多美国企业已经转向远程办公;然而，也有一些企业不能立即转换到远程工作状态或技术受限。

与会者注意到，新冠疫情的爆发不可避免地损害了企业的信心，而预期的经济活动受限的持续时间和严重程度将严重影响投资支出的规模。与会者对许多美国公司由于业务损失和金融市场的极度动荡而承受的财务压力表示担忧。关于供应链，与会者指出，欧盟经济的中断以及最近对从欧洲到美国旅行的限制将对美国的供应链产生不利影响。几位与会者强调了对卫生保健系统在目前情况下能力的关注，并欢迎为防止该系统的整体能力受到削弱而采取的措施。

与会者指出，与应对新冠疫情相关的海外经济活动受到严重干扰，包括欧洲主要国家最近采取的措施，将严重影响今年上半年的外国经济增长。不过，最近几周中国出现了一些令人鼓舞的迹象，显示中国增加了生产，并增加了对美国商品的购买。

关于劳动力市场，与会者指出，一些公司可能需要立即裁员。然而，也有一些公司正在设法在经济活动减少期间留住员工，以便在公共卫生危机减弱和需求回升时保持生产能力并能够提高产量。与会者指出，如果经济活动的低迷被认为可能会持续下去，企业就更有可能大规模裁员。与会者普遍认为，现时受影响最严重的工人包括生病的工人、低收入的工人、与受影响最严重的行业有关的工人、以及非正规或临时就业的工人。他们还指出，许多工人的工作不允许在家办公。

至于通胀，与会者指出，在新冠病毒爆发之前，通胀一直低于委员会设定的2%的长期目标。他们重申，美元走强、需求减弱和油价下跌是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给通胀带来下行压力的因素，并指出这意味着通胀回归2%的长期目标可能会进一步推迟。不过，与会者表示，在本次会议上采取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立场，可能有助于抵消这些因素，并在长期内实现2%的通胀目标。

与会者一致认为，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影响将在短期内对经济活动产生影响，而这一疲软期的持续时间则不会那么长。不过他们同时也认为，新冠疫情的不可预测后果是经济前景面临重大下行风险的一个根源。几位与会者强调，经济活动受到的冲击是暂时的，以及本次冲击发生在非金融部门，而且鉴于美国银行体系的健康状况，都意味着目前的状况与前十年的金融危机不可同日而语。与会者强调，医疗保健政策、财政政策，以及私营部门采取的行动，将对确定美国经济恢复正常的时机和速度具有重要意义。

与会者一致认为，通过向家庭和企业提供信贷，将有助于限制短期内的下行结果，而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立场将在短期内为经济活动提供支持。在今年美国经济展望的下行风险中，与会者着重提到了病毒爆发的可能性比预期更高。这可能导致更广泛的临时关闭，对商品和服务的生产以及总需求产生不利影响。

此外，与会者指出，金融市场表现出非常大的动荡和压力。与会者对美国国债市场的高波动性和流动性不足的状况发表了评论，特别是长期美国国债旧券(off-the-run)和机构MBS。与会者对这些市场的运作受到干扰表示关切，特别是考虑到它们作为美国和全球金融系统运作和货币政策传导的基石的地位。与会者指出，美联储最近几天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流动性问题，但他们指出，在关键的证券市场上，严重的流动性不足仍然普遍存在。

此外，许多与会者指出，融资市场中的其他混乱可能会阻碍家庭和企业的金融中介。他们强调了许多公司在发行商业票据和公司债券时面临的严重问题。与会者进一步指出，许多企业正在利用商业银行的备用信贷额度。

在本次会议上审议货币政策时，多数与会者认为，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100个基点至0%至0.25%较为合适。在讨论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时，这些与会者指出，与新冠病毒爆发影响相关的经济活动可能在短期内下降，而且这种活动下降的持续时间和严重程度在很大程度上是不确定的。鉴于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给经济前景带来的下行风险急剧增加，这些与会者指出，有关风险管理方面的考虑指向强有力的货币政策应对措施，多数人赞成下调100个基点，使目标区间达到有效下限。关于本次会议之后的货币政策，这些与会者认为，将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维持在0%至0.25%是适当的，直到政策制定者确信经济经受住了近期的事件，并有望实现委员会的最大就业和价格稳定目标。

不过，另一些与会者希望在这次会议上削减50个基点，并指出，考虑到新冠病毒的预期影响，这样的决定将为经济活动提供支持。这些与会者认为，这将使应对新冠病毒爆发的财政和公共卫生政策能够站稳脚跟，并保持委员会在经济前景进一步恶化的情况下再次下调基准利率的能力。此外，这些与会者指出，在不到两周前下调50个基点之后，很快将目标区间下调100个基点，有可能对经济前景发出过度负面的信号。

公开市场操作方面，与会者认为应购买美国国债和机构MBS，以支持这些证券市场的顺利运作，这反过来将有助于支持向家庭和企业提供信贷。与会者普遍认为，在未来几个月内，美联储将至少增持5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机构MBS。与会者强调，重要的是委员会将准备在密切监测市场状况的基础上，根据需要增加证券购买规模。一些与会者强调，这些资产购买的主要目的是支持美国国债和机构MBS市场的顺利运作，而不是通过压低长期收益率来提供进一步的货币政策调节。

此外，与会者还表示大力支持委员会为支持家庭和企业的信贷需求而采取的相关行动：

1.将主要信贷利率降低150个基点至0.25%，并允许存款机构从贴现窗口借款长达90天，以鼓励存款机构更积极地利用贴现窗口来满足意外的资金需求。

2.鼓励存款机构利用日内信贷支持向家庭和企业提供流动性，以及支付系统的顺利运行

3.鼓励银行向受新冠病毒影响的房屋和企业提供贷款时使用其资本和流动性缓冲，并以安全和稳健的方式采取其他支持行动。

4.鉴于向充足准备金制度的转变，将准备金率降低至0%，并支持存款机构向家庭和企业发放贷款。

与会者还表示支持与加拿大央行、英格兰银行、日本央行、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协调，通过长期美元流动性互换额度安排，加强流动性的提供。它们协调一致将互换协议价格下调25个基点。为增强其有效性，这些央行将各自在其辖区内在当前的一周期限品种的基础上额外进行84天期的美元标售。

与会者普遍认为，这些额外措施将有助于支持向家庭和企业提供信贷。一些与会者评论说，与贴现窗口有关的污名可能仍然存在，或者可能需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例如重新启动定期拍卖机制，以鼓励银行采取额外的资金筹措。其他一些与会者指出，贴现窗口的污名应该比以前更少引起关注。这些与会者特别提到，将一级信贷利率降至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的顶部，提供最长90天的定期融资，监管机构鼓励银行利用贴现窗口继续审慎地向家庭和企业放贷。几位与会者强调，在拟议的措施出台后，应阻止银行回购股票或向股东派息。与会者普遍指出，支持信贷流向家庭和企业的其他措施，包括那些依赖《联邦储备法》第13(3)条的措施，在这样一个不确定和迅速变化的环境中可能需要这样做，而且美联储准备和执行这些措施是审慎的。

委员会政策行动

委员们判断，新冠病毒的影响将在短期内对经济活动产生压力，并对经济前景构成风险。鉴于这些发展，几乎所有委员都同意将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下调至0%至0.25%。他们预计，目标范围将保持在这一水平，直到他们确信经济经受住了最近的事件，并有望实现委员会的最大就业和价格稳定目标。这是对美联储用于指明未来政策路径的“前瞻性指引”表示认可。在这份纪要公布以前，市场参与者一直都在关注该纪要是否会显示出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最低水平的意图。

会议中仅有一名委员投了反对票，那就是克里夫兰联储主席梅斯特(Loretta Mester)。梅斯特表示，她之所以会投反对票，是因为她希望在政策上给予美联储更大的灵活性。在此次会议召开的两周以前，美联储才刚刚批准紧急降息50个基点。会议纪要显示，梅斯特希望降息50个基点，而不是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最终批准的降息计划。她认为应该“在市场状况改善到足以确保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才能实施进一步削减目标利率区间的措施”。

委员们指出，他们将继续监测新信息对经济前景的影响，包括与公共卫生以及全球发展和温和通胀压力有关的信息，委员会将利用其工具并酌情采取行动支持经济。

委员们强调，美联储已做好准备，利用其全套工具支持信贷流向家庭和企业，从而促进其最大限度的就业和价格稳定目标的实现。为了支持对家庭和企业信贷流动至关重要的美国国债和机构MBS市场的顺利运作，在未来几个月，委员会同意增持至少5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机构MBS。他们表示，将继续密切监测市场情况，随时备酌情调整其计划。

最后，该纪要还包含了美联储在3月3日召开的一次计划外会议的审议摘要，其政策制定小组在那次会议上宣布降息0.5个百分点。(上海，编辑 黄君芝)